少女的精神力從四面八方凝聚而來, 氣勢洶洶裹挾著怒意。

亞裏下意識放出精神力抵抗，可他的精神力很快就被那些黑紅色的精神力吞噬。

少女雖然比他矮了很多，但亞裏明顯感覺到一股威壓, 太強了。

他被壓倒在地, 連指尖都無法動彈。

恐懼不由自主的從心中蔓延出來，這是對於高階精神力者天然的畏懼, 就如自然界中弱者對強者的恐懼般那麽自然。

亞裏是sss級別的精神力者，能讓他完全動彈不得的, 是ssss級別的精神力者。

一只半獸人, 不僅有精神力, 還是ssss級別的。

亞裏咬牙, 擡頭怒瞪向蘇白白。

蘇白白擡腳，一腳踩住了亞裏的臉。

其實之前, 蘇白白對亞裏有諸多容忍，是因為她……對他有愧。

雖然是系統任務，但畢竟是她把他捅成了篩子。

蘇白白想起剛才在亞裏身上看到的那些痕跡, 忍不住更加心虛。

他會不會……恨她？啊，這是一定的吧。

蘇白白突然就猶豫了, 她發現自己居然在害怕。

十年未見, 她卻不敢向亞裏表明身份, 為什麽？是因為她害怕他恨她。她為什麽會害怕？是因為……她愛他。

蘇白白明白了這一點, 也終於知道她心中的恐懼從何而來。

從前的她, 無知無畏, 冷漠肆意, 可現在的她卻畏首畏尾，不敢表明身份。

她真的在害怕，她害怕失去他。

亞裏不知道為什麽, 踩著他的少女突然就沈默了。

他瞇眼，悄悄凝聚起精神力欲要反擊，不想少女突然垂眸，一腳踩碎他剛剛凝聚起來的精神力。

亞裏面色瞬時變了。

他終於開始意識到這是一只怎麽的半獸人。

就算是他跟霍斯克，現在帝國最厲害的兩位精神力者聯手，估計都不能將她殺死，最多兩敗俱傷。

因為亞裏的突然“襲擊”，所以蘇白白總算從自己的思緒裏回神，她神色覆雜地看著他，像是正在思量什麽。

黑紅色的精神力絲線密密麻麻，如蠕動的毛線般將亞裏牢牢捆住。

蘇白白單手捧著那顆“莉蘿娜”腦袋，俯身遞到亞裏面前，“這個女人是誰？”

“她已經死了。”亞裏說這句話的時候，蘇白白明顯看到他臉上的怨怒之色，隨之而起的，是亞裏猛地爆發出來的精神力。

有那麽一瞬間，她的精神力差點無法禁錮住他。

“她是一個惡毒的女人，她欺騙了我，欺騙了所有人！她以為犧牲她一個人這個世界就會好起來嗎？沒有！所有人都過得很糟，很糟……”因為不能動，所有蘇白白能很清楚的看到亞裏眼眶裏的淚和他暴怒的身體。

他的雙眸凝聚在一個虛無的點上，仿佛在看她，又不在看她。

金瑟說，她從前不理解莉蘿娜，可等她死去之後，她才恍惚發現她隱藏在骨子裏的溫柔。

莉蘿娜，一直是一個溫柔的人。

這句話說出來別人都不會信，可只有他們知道，莉蘿娜為他們做了什麽。

男人的眉眼精致的過分，即使已經二十八歲，可若是穿上制服，也能偽裝成一位十八歲的鮮嫩大少年。

蘇白白收了精神力，她想，原來是這樣嗎？

她或許本來就不該再出現的，跟著歐羅.伯德回來只是為了看大家一眼……看亞裏一眼，現在看到了，那再離開也沒關系。

蘇白白收腳，轉身正要走出側臥，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又呢喃自語起來，“所有人，都很想她。”

蘇白白腳步一頓。

亞裏緩慢撐著身體坐起來，看向轉頭過來看他的蘇白白。

“你知道嗎？你跟她很像。不是容貌，也不是身材，是眼神和表情。”亞裏站起身，走到蘇白白面前，他伸出手，指尖撫過她的眼，“真的很像……”

蘇白白眨了眨眼，濃密的眼睫掃過男人的指尖。

正在她恍惚的時候，男人突然出手，一把握住了她的翅膀。

“唔……”半獸人的軟肋在於暴露在外的，無法收回的屬於獸類的器官。

比如貓的耳朵，狗的尾巴，以及，蝴蝶的翅膀。

蘇白白一下脫力，被亞裏反壓住按到了墻壁上。

光滑的墻壁由金屬制造，微冷，蘇白白貼著它，能模糊看到亞裏的倒影。

男人緊緊壓著她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，然後突然挑起她的下頜，緊緊地親她。

“唔……”

蘇白白反抗無能，惡狠狠咬了他一口，然後嘗到一股鹹濕的血腥氣。

鹹濕？

少女唇角沾血，微微染艷的紅。她沒有回頭，男人把臉埋進她的脖頸間，禁錮著她翅膀的手反抱住她的腰，聲嘶力竭的，竭盡全力的用哽咽住的喉嚨吐出三個字，“是你嗎？”

蘇白白閉上眼，再睜開，唇瓣抖了抖，卻沒有說話。

男人將她越抱越緊，不願放開，怕她再一次從自己面前溜走，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。

他甚至不願意去想她為什麽會變成一只蝴蝶。

沒關系的，只要她是她，只要是他的莉蘿娜，他都無所謂。

就算是大象，猩猩都沒關系。

脖頸處有溫熱的東西順著她的肌膚往下落，蘇白白猜測這是亞裏的眼淚。

這麽多年了，他還是這麽喜歡哭。

她又沒怎麽打他……好吧，只是半死而已，不過你看他現在不還是哭得挺好？

“你不是恨我嗎？”蘇白白開口的時候能嘗到嘴裏的血腥氣，她咬得有點狠。

“恨。”男人尖銳的牙齒磨著她的脖子，卻沒有下嘴，只是那麽磨著，慢條斯理的磨著，透出一股眷戀和柔情。

“既然那麽恨，親我幹什麽？”少女的聲音冷淡至極。

“莉蘿娜！”男人身體一僵，悲傷又憤怒，他猛地將人掰過來，紅著眼瞪她。

蘇白白靠在墻上擡眸看他，看亞裏發紅的眼尾，看他帶著淚痕的面頰，那淚從眼眶滑落，豆大一顆砸下來，正巧落進她眼裏。

好燙。

蘇白白下意識閉眼，伸手去擦眼睛。

“你為什麽，就沒有心呢？”男人的聲音變得微弱而卑微，他仿佛是一個瀕死的乞丐在祈求一般。

蘇白白動作一頓，她眨了眨眼，那顆淚順著她的面頰往下滾，滑入下頜消失。

她沒有心嗎？

蘇白白伸手握住亞裏的手，按到自己心口。

透過手掌，亞裏能感覺到蘇白白沈穩的心跳聲，“砰砰砰”，像極了她一如從前淡漠的臉。

這是她的心。

可亞裏卻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抓住過。

男人微微蜷縮緊手掌，他盯著自己的指尖，喃喃問她，“你回來幹什麽？”

幹……你？

“想找霍斯克嗎？”男人突然想到這茬事，悲切的面色瞬時猙獰。

蘇白白也想到了，那個時候她為了殺死蝴蝶女王，在人質選擇中救了霍斯克。

大型愛情死亡現場。

這種事情要如何求得原諒？怎麽說都不會被原諒的吧？

正在蘇白白頭疼要怎麽解釋的時候，亞裏突然道：“你想找他也沒關系，可是他已經跟金瑟結婚了……”男人黑色的頭發垂落下來，他自言自語，“我可以把金瑟殺了……”

蘇白白：……你一個人在腦補什麽？

“這樣，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來了？”男人擡頭，紅著眼，神色期待地看著她。

蘇白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股無法掩飾的驚惶，那是一種恐懼到極致的眼神。

亞裏害怕失去她，竟害怕到這種毫無底線的程度。

她明明……殺了他。

“我現在就去殺金瑟。”亞裏松開蘇白白轉身要走，被少女頭疼的用精神力拴住。

“我對霍斯克不感興趣。”

“那你當初還救他！”亞裏生氣。

好嘛，還是介意……不，是非常介意的。

“如果我說，你死不了，你信不信？”蘇白白試探道。

亞裏沈默了一會兒，聲音低低道：“信。”

不信又怎麽樣呢？他那麽愛她，他沒有辦法失去她，就算是謊言他都無比的開心。

“我好高興。”蘇白白的精神力一松，亞裏立時去抱她，“你能說謊哄我。”

蘇白白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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